說到信息技術對于教育發展的影響,近些年來有個使用頻率頗高,往往也很能抓人眼球的字眼:“顛覆”。尤其是遠程教育和在線學習領域,每當出現某種新技術、新應用,甚至只是某種新概念、新術語,往往都會有人用“顛覆”來宣示或預言其作用和影響。不過,人們可能很容易發現,早些年忽而“顛覆”這個,忽而“顛覆”那個,放言“顛覆”最終反被“顛覆”的不是個別現象?;蛘呖梢哉f,這正顯示出技術進步推動教育改革的復雜性和艱巨性。但人們應該不難得到這樣的警示:慎言“顛覆”。
所謂“顛覆”,通常指的是使事物本質發生變化的強烈沖擊或徹底摧毀的行為。信息技術對教育發展無疑具有革命性影響,但這顯然是個漸進而且必然充滿曲折的演變過程。教育會不會輕易被“顛覆”,或者更具體地說,信息技術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“顛覆”現在的教育,當然可以見仁見智。有互聯網企業“巨頭”甚至跑到央視“對話”現場,激辯在線教育能否“顛覆”傳統學校。最有分量的可能卻是似乎無關宏旨的那句話:“非要談互聯網教育顛覆什么,是不負責任的。”有意思的是,處于引領地位的成功者卻少有輕言“顛覆”的。比如《福布斯》早曾以“可汗學院如何顛覆教育”為題探究其成功奧秘,可汗學院創始人卻始終咬定從未試圖顛覆傳統教育……
《學會生存》中有這么一段話:“只有當教育技術真正統一到整個教育體系中去的時候,只有當教育技術促使我們重新考慮和革新這個教育體系的時候,教育技術才具有價值。”對于歷史的反思或者可以提供不少新的啟示。最近發表的穆爾教授作為美國遠程教育歷史親歷者的反思文章中,就說到各種技術登上教育舞臺時都被寄予厚望,接踵而至的卻是失望……而之所以出現這種失敗,是教師沒能改革傳統課堂的教學方法,管理者沒能重新組織機構資源以促進教學方法的改革。諸如此類的問題,可能是談論“顛覆”時首先應該關注和思索的。對于所謂“顛覆”,應該也可以據此賦予新的內涵,比如尼爾·波茲曼在《教學:一種顛覆性的活動》一書中對“顛覆性變革”的闡釋便是如此。
用“顛覆”強調信息技術對教育發展的革命性影響,尤其是可能導致的教育變革的“烈度”,其實未嘗不可。關鍵可能有二,一是必須遵循規律,二是不能背離常識。所涉及的許多較深層次問題和矛盾,都需要在實踐中探索解決辦法。而時下不少關于“顛覆”的宣示或預言,其動機或訴求不能不說常常有些可疑,甚至有可能在不同程度上只是“忽悠”或者“意淫”,對于遠程教育和在線學習的發展,釋放出的想必也不會有什么正能量。媒體出于所謂“報人習性”推波助瀾倒也罷了,遠程教育和在線學習領域的管理者、實踐者和研究者,看來還是有必要保持足夠的理性。